成都网游“非梦幻”工场

成都网游“非梦幻”工场成都是网游产业的“伊甸园”还是低端“制造工厂”?成都声称将建立有若干个数字娱乐公共平台的产业基地,通俗点说,就是要把成都建成“中国数字娱乐第一城”。就在《中国企业家》记者即将结束成都之行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家成都本土的大型网游企业—成都哆可梦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哆可梦),即使在成都网游圈里,也极少有人知道它。

成都网游“非梦幻”工场

成都是网游产业的“伊甸园”还是低端“制造工厂”?

文 | 王长胜

500平方米的办公室,光线昏暗,五六条长条桌上摆着50多台电脑,每台电脑屏幕上都显示着同一款网络游戏的画面,一群20多岁的年轻人坐在电脑前忙活着。

成都财富中心16层的景象,乍看起来与一间普通的网吧无异。但这款游戏尚未问世,创作者正是眼前这帮看起来有些嘻哈风的年轻人。过不了多久,这款游戏就会出现在全国大大小小的网吧里,供更多和他们一样大的年轻人休闲或是沉迷。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在这里已经忙活了三年,耗资数百万元—这也只是开发成本。若要把这款游戏推向市场,至少还需数百万元的投入,甚至更多。

在僻处西部的成都,网络游戏正意外地成为一个资本和创业者疯狂追逐的行业,专事网络游戏创作和经营的公司,如果算上国内一些大公司的成都分公司,大大小小加起来上百家。

几年前,彭海涛从四川大学休学创业,创立锦天科技,成功开发出数款游戏,上海盛大以1.2亿元的价格将之收入囊中;其后彭海涛及游戏主创人员从盛大出走,成立另一家网络游戏公司星漫科技,由于新创作的游戏质量更高,上海盛大又以1.4亿元价格收购。此外,金山、盛大、某网……许多大游戏公司的骨干人员也纷纷投奔成都,或成立自己的新公司,或加盟当地企业,一头扎进网络游戏行业。

而在资本方面,除了上海盛大和腾讯在成都安营扎寨布下重兵,连当地做传统媒体出身的上市公司博瑞传播都耐不住寂寞,以4亿元天价收购了一家名为成都梦工厂的网络游戏公司,而这家公司初始投资仅仅50万元。

记者在一个半官方机构“成都游戏产业联盟”处获悉:今年3月5日,联盟成立时做过统计,本地一共有103家网游研发企业,5月底,当联盟秘书长邓伟再次以打电话和上门拜访的形式逐一摸底后,只剩下了86家。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已有17家人去楼空。同时,邓伟在走访中发现,随着部分企业的消逝,也有几乎同等数量的新企业诞生。

一边是明星企业的高成长性,一边是小企业的低成活率,这种状态不由得让人想起二战时期的“诺曼底登陆”,少数成功爬上岸的兄弟可以获得功勋嘉奖,而绝大部分死在水里的兄弟只能默默消失。

成都何以成为网游“伊甸园”?让这么多创业者与资本前仆后继?

“数字娱乐第一城”

网游行业是一个暴利行业。至少奇虎360董事长周鸿这样认为,他甚至对《中国企业家》说:“网游行业的暴利程度甚于毒品行业。”支持他观点的,是腾讯“QQ秀”模式成为主盈利模式之后,市值达到2000多亿元;上海盛大从代理一款游戏起步成都金山数字娱乐,做成中国网络游戏之王。

那么,为什么是成都?

成都网游研发人才的先天优势,无疑为成都网游企业层出不穷提供了最肥沃的土壤。

成都智恒数字娱乐_成都金山数字娱乐_成都数字娱乐软件园

多年来,电子科技大学、四川大学、四川音乐学院、四川美术学院等高校,为成都网游产业的形成提供了必要的研发人才储备。最开始,这些人才都被输送到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在各大网游公司任职。曾经,盛大和巨人的程序员很大一部分来自四川。随着成都网游研发企业的兴起,以及大城市生活压力的加大,这些人才陆续回流。记者所采访的近10名创业者当中,过半数都是从北京或上海的大公司回流到成都创业的。

吸引他们回成都创业的诱因,有一点不得不提,那就是政府的政策鼓励和周到的服务。早在2006年,时任副市长郝康理就推动成都市政府,在国内首次公开将数字娱乐产业作为地方支柱产业规划,还承诺以政府之力引进科技风险投资等。成都声称将建立有若干个数字娱乐公共平台的产业基地,通俗点说,就是要把成都建成“中国数字娱乐第一城”。

对这个被斥为“玩物丧志”的产业,成都市政府不仅提出了鲜明的支持,还直接跳上前台,既出政策又出钱。成都制定了《成都市政府关于发展成都数字娱乐产业、建设成都数字娱乐产业基地的实施意见》及《关于鼓励成都市数字娱乐产业发展的实施细则》;这是国内首次订立地方法规支持数字娱乐产业发展。还成立了由副市长任组长的“成都市数字娱乐产业发展推进领导小组”,出台“高科技成都行动计划”,并斥资5000万元,用以建立和加大高新技术风险投资资金、科技创新种子资金、知识产权保护专项资金和重大科技项目专项资金,以此来引导更多的社会资金进入科技创新领域。

这一招确实有效果。统计显示,截至2009年底,作为主要载体的成都高新区已汇集了包括微软、法国智乐、育碧(世界第二大游戏开发商)、盛大、金山、完美时空、腾讯、梦工厂、四川精锐动画、恒风动漫等在内的60余家国内外数字游戏动漫企业,从业人员达到1万人,实现销售收入近15亿元。

采访中,记者多次听到创业者主动提及政府对网游研发企业的大力扶持和周到的服务。

成都市一位主要领导在接受《中国企业家》采访时认为,成都的文化环境对于网络游戏产业火爆的促进作用也不可不提。成都文化具有包容性,成都生活方式闲适,成都工作生活节奏快慢适中,这些都是作为创意产业的网络游戏在这里生根发芽的必备条件。“创意就是要在闲适中才能产生,天天忙得目不暇接的时候,哪里能有什么好创意。”

大公司的“收割”胜地

就在《中国企业家》记者即将结束成都之行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家成都本土的大型网游企业—成都哆可梦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哆可梦),即使在成都网游圈里,也极少有人知道它。哆可梦在天府软件园D区占据了整整四层楼,数千平方米,具有相当的研发实力和运营能力。记者在哆可梦的会议室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见到了该公司副总经理彭冬和运营总监王江昊。据二人介绍,他们公司最早是做路桥工程的,后来成立了一家电信类公司,接着又成立了哆可梦公司。至于他们的网游人才,都是从各大网游公司高薪挖来的,具有相当的实力,而运营能力则不比网游巨头们差,可以在几小时内迅速覆盖全国30多个省份的主要城市。

当记者向成都市软推办主任尹朝银了解这家企业时,他只是笑笑说:“成都网游市场需要一两家这样的标志性企业,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在哆可梦之外,成都本地大量的网游企业都是小虾米,排队等着被外来巨头收入彀中。成都网游产业的兴起,几乎与网游巨头们的入驻成都同步。目前,除了某网和久游已经撤出成都网游研发市场之外,其它巨头都在成都设有分公司或者研发基地,腾讯甚至把客服也搬到成都。

“成都网游产业的生态系统已经形成,有大树、有灌木、地上还有小草。有竞争不怕,只要是良性的。不用担心大树之下寸草不生,他们的垄断只能算是‘软垄断’,并非能源行业的那种政策性垄断。网游市场还是很开放的,大树上总有果子掉到地上,长出新的灌木和小草。”尹朝银解释说。

总有网游巨头的投资经理来到成都,游说成都本土创业者,言称创业之艰难,前景不容乐观,最好的出路就是把企业卖给他们,加入到他们的团队,以获取更加安定的未来。

之前已有几个明星创业者走了这条路径,让后来者看到了希望。今年3月,博瑞梦工厂还宣布了一个“寻梦计划”,斥资10亿元收购网游研发团队,该计划的第一个对象选定成都魔艺网络科技有限公司,5月19日双方签下投资并购意向。

“每个月我们都会接到至少一两个投资人的电话,想给我们投资,但是他们的条件大都不能让我们满意。”炎龙互动网络副总经理许世昌告诉《中国企业家》,“虽然我们需要资金,但是双方要有共同的志向和目标。”

其他创业者也印证了这一说法。“很多投资人不是一心扶植企业长大,而是想尽快赚钱,长期投资者极少,要么就是控股,要么就是签署对赌协议,而且对企业的估值也很难达成一致。”天纵科技副总裁戴锋有着和许世昌一样的经历和忧虑。

成都游戏产业联盟秘书长邓伟为这事没少操心,“整天都有投资人追着我问,有没有好的网游企业可以推荐的?这些投资人包括VC、行业内资本、行业外资本、民间资本,甚至还有不少山西煤老板也拿着钱来找我。”

他分析,在游戏产业联盟统计到的这100来家企业中,盛大、巨人、腾讯、金山、完美时空等全国性网游巨头占了不到10家,被收购或拿到融资的本土企业大概10家,此外,研发团队超过50人的企业大概10家,剩下的六七十家企业,则比较单薄,面临着更大的风险。“我见过太多的大学毕业生创业者,满腹激情和梦想就创业了,他们还真以为网游能赚大钱,都想成为彭海涛(锦天科技和星漫科技的创业者),哪有那么容易?”邓伟说,“我觉得市场肯定容纳不了现在这么多企业,最后的结局很有可能变成大家围绕着盛大、巨人、完美时空等这样的大企业做外包服务。否则,独立生存下来并且长大的机会极小。”

成都的网络游戏产业格局远未定型。成都网游研发企业是最近三年才大批量出现的,需要注意的是,一款网络游戏的研发时间大概也是三年。也就是说,这些企业的产品大部分还没有面市或者即将面市。可以预见,市场竞争在随后的一年中必将变得更加激烈和残酷。同时,有产品也是众多资本收购案的首要条件,因此,未来一年,资本收购案将会更加频发。

“网游巨头高价收购小团队,目的有二:一是怕好团队被对手收购,二是不想任其发展成长为自己的对手。”欢娱互动CEO谢凯向记者表达了这样的担忧,“这其中,并不排除恶意收购的可能,比如收购后雪藏产品,这对于成都本土企业相当不利。”

网游巨头除了直接收购小企业之外,还纷纷推出各种合作计划:盛大的“18计划”、“20计划”,巨人的“赢在巨人”,博瑞传媒的“寻梦计划”……

以盛大的“18计划”为例。所谓“18计划”就是每个月的18号,陈天桥听你讲故事。在这一天,创业者有机会当面给陈天桥讲述自己的创业计划和梦想,描述产品的特色和未来。陈据此给出一个分数,这个分数不只是个数字,而是钱,产品归盛大,钱归创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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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第一批参加‘18计划’的,陈总当时给了我们很高的分数,这款产品我们的研发成本不超过10万,最终200万卖给了盛大,成为该计划中第二款上线的产品,第一个月数字显示很漂亮,之后就不行了。”天纵科技副总裁戴锋对《中国企业家》回顾说,“这还不是最惨的,另外一个企业的产品500万卖给了盛大,结果也是一塌糊涂。”

有了“18计划”的惨痛教训,陈天桥召集了众多创业者在浙江义乌召开了一次大会,场面盛大。在讲话中,陈天桥透露了新的意思,盛大不会亏待任何一位合作者,但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言外之意就是要共同承担风险,而不只是像以前那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次会议之后,盛大推出了“20计划”,就是每个项目的负责人将得到该项目利润的20%作为回报,而前提是一定要盈利,钱也不再是一次付清,而是根据盈利情况分阶段结算。

那次会议之后,很多创业者退出了“18计划”,也没再参与“20计划”。

“网游巨头多是上市公司,他们账上趴着几十亿的现金,投资失败几个项目不算什么,十个项目中有一个成功就都赚回来了,我们创业者跟他们可玩不起。”戴锋表达出了很多创业者都存在的担忧。

对于网游巨头的做法,在成都网游圈里有另外一个称号—割草计划。这个形象的比喻,道出了巨头势力的强悍、资本意志的残酷和创业者的无奈。

易产品,难企业

网游巨头的入驻,资本的大力入侵,在培育人才的同时,也造成了成都网络游戏企业的人力成本优势逐渐消失,尤其是研发骨干的薪资已与北京、上海基本持平。此外,网游企业如此的密集程度无疑增加了人员的相互流动,普通员工的流动还属正常现象,但主策划、主程序员、主美术师等研发骨干的离职,很可能会导致一款游戏重新研发。对此,欢娱互动CEO谢凯深有感触。

欢娱互动曾经有一款产品即将面市,就在签署代理合同的当天晚上成都金山数字娱乐,一个神秘人物敲开了欢娱互动代理商所住的宾馆房门,后者被告知,欢娱互动这款产品侵犯了他们的知识产权,将要面临一场官司。紧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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