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政府工作报告提建议的他，如何看待后疫情时代的互联网医疗？

再有两天，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即将召开，2021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将亮相。近日，国务院也公布了2020年《政府工作报告》量化指标任务落实情况，17项指标任务均已完成。

根据中国政府网消息，今年1月2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主持召开座谈会，听取教育、科技、文化、卫生、体育界人士和基层群众代表对《政府工作报告》、《“十四五”规划和二��三五年远景目标纲要（草案）》两个征求意见稿的意见建议。其中，好大夫在线公司王航就发展“互联网+医疗健康”提出建议。在会上，李克强说，依托“互联网+”等新技术，扩大优质医疗资源延伸服务范围，缓解群众看病难问题，同时探索与此相适应的监管模式。

那么后疫情时代的互联网医疗该走向何方，互联网医疗又该如何监管？近日，红星新闻专访了好大夫在线创始人王航，与其交流了关于“互联网+医疗健康”（下简称互联网医疗）的想法和思考。

王航表示，疫情加速了整个社会对互联网医疗的认可，其为患者带来的价值更加凸显，越来越多的医生加入到用互联网服务患者的行列中来。但是，互联网医疗作为一个创新领域，仍处于较早的发展阶段。行业的规模化发展离不开有效的监管，在监管机制尚不健全的情况下，行业自律是保障互联网医疗乃至所有创新行业健康发展的有效手段。

▲王航

后疫情时代的互联网医疗：

仍然处于初期阶段，不少基础问题仍有待完善

红星新闻：去年疫情期间，互联网医疗平台起到了什么作用？

王航：2020年对于互联网医疗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在过去一年的新冠疫情防控过程中，互联网医疗的整体表现亮眼。据银川互联网+医疗健康协会的数据统计，仅仅在疫情的前三个月，全国的第三方互联网医疗平台在网上提供了2000万次线上义诊，解答了上千万家庭在居家隔离期间的医疗疑问，有专家把这种现象称作“开辟了抗疫第二战场”。

在这次抗疫过程中，互联网医疗平台所做的工作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是科普。医生通过在平台上发表科普文章、做直播义诊、一对一解答问题，把疫情相关知识传递给患者和更广泛的公众；第二，根据患者情况筛查和转诊。疫情期间，公众有很强的焦虑情绪，医生根据平台上患者的病情描述，判断其是否需要去医院做筛查，大大缓解了公众的紧张情绪，也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交叉感染；第三，线上复诊。线下门诊关闭了，像风湿免疫病、心脑血管病、肿瘤等长期疾病患者面临就医难题，好大夫在线可以帮患者跟自己的主诊医生在线联系，指导治疗，必要时还可以开出复诊处方，把药品配送到家。

红星新闻：疫情为互联网医疗带来了什么样的发展机会吗？

王航：疫情可以说加速了整个社会对互联网医疗的认可。在疫情推动下，第三方互联网医疗平台的服务量和新增用户都达到了历史新高度。以好大夫在线为例，2020年1月20日至4月12日，平台总接诊患者人次超672万，接诊医生总数超8万名，高峰时期日均在线问诊需求量增长648%，新注册患者数增长350%，新注册医生数突破平日的8到10倍。

尽管互联网医疗短短几个月内有了快速发展，政策表态要进一步支持、公立医院们也都纷纷行动起来，但我不会把它称为“爆发期”。医疗是一个相对低频的需求，任何时候都应该以客观的、长线发展的眼光来看待医疗行业，疫情是一个需求爆发的特殊时期，疫情过后，自然就有回落的时候。从整体上看，行业仍然处于初期阶段，不少基础问题仍有待完善。提升医疗服务质量，是一个长期命题，无法一蹴而就。而只有服务质量提升了，才能从根本上获得患者的认可，进而获得服务规模的长期增长。

红星新闻：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过程中，您对于互联网医疗的未来发展有什么思考和预期？

王航：通过这次疫情，全社会对于互联网医疗的理解和应用的程度都会上到一个新的高度。同时，互联网医疗本身也开始从医疗领域跨越到健康领域。从一个患者到一个家庭，从一个专科疾病的诊疗扩展到一个家庭的健康意识的提升，这种观念的转变以及服务流程的延展、服务扩展到健康领域，这将是未来整个社会的一大发展趋势。对于互联网医疗行业来说，从医疗到健康的跨越，从单个的患者到一个家庭的健康维护，从短期的医疗服务到全生命周期的健康管理，这些是未来我们工作的重点。

互联网医疗到底能帮患者解决什么问题？

一个佝偻病女孩的故事

红星新闻：互联网医疗正在逐步被大众所接受。那么对于患者来说，互联网医疗究竟可以帮他们解决哪些问题？

王航：举一个真实的患者就医案例。有个叫安安（化名）的小姑娘，在沈阳上大学，她不幸罹患了佝偻病。因为病情越来越重，当地医生无法治疗，她迫切想找到一个能够为她手术的医生。所以她在好大夫在线上做了很多“功课”，经过了非常认真的查询对比，她选择了北京积水潭医院矫形骨科的杜辉医生。这是她的第一步，找到了一个正确的医生。

第二步，她终于到北京挂上了杜辉医生的号，但是排队等待手术的这段时间里，对手术的恐惧和焦虑，让她内心产生了非常多的疑问。如果在北京，她可能请假挂个号就去问了，但她在沈阳上大学，所以好大夫在线就成了她和杜辉医生联系的唯一途径。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手术，这必然是要在医院里完成的。但对于这个患者来说，手术成功并不是治疗的结束，甚至可以说，只是一个开始。

第四步，是康复期，因为安安用的是外固定支架，手术后每件事都需要专业医生的指导，但在医院的时候叮嘱再多，患者回家后可能还是不会做，或者因为太痛苦而放弃。复查就更有难度了，本来腿部手术后就行动不便，再每个月来一次北京，对患者的身体情况和经济情况都是挑战。在这段漫长的康复过程中，安安每次发现病情有变化的时候，都会通过好大夫在线平台和杜辉医生沟通，每个月的复查，也都是在当地做检查后把报告发给杜辉医生，确认没问题就继续在家康复。

安安通过互联网医疗平台，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医生，手术后又回到了互联网上与医生继续保持沟通，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互联网其实像是一条线，把医生和患者连在一起，而面诊、检查、手术等必须线下干预的时刻，是这条线上一个一个的关键点。需要线上沟通时，患者可以与医生在线联系；需要线下干预时，患者可以根据医生的引导线下就医；当线下的干预结束后，回到线上反馈病情、复诊、开药，大大节约了时间和就医成本。因此，对于患者来说，医疗不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一次或几次诊疗行为，而是全病程的管理。

大夫们有何动力使用互联网医疗平台？

答案是效率

红星新闻：好大夫在线平台上有不少大三甲医院的高级别大夫，他们平日工作就很忙，为什么还愿意利用额外时间在网上接诊？

王航：很多人都觉得厉害的医生很忙，但其实越忙的人越需要提高效率。中国的分级诊疗体系还不够完善，所以“小病看专家”的情况非常普遍，但越是高级别的专家，越是希望能够把时间精力花在疑难、复杂疾病上，花在跟自己的专业研究方向匹配的病例上。

好大夫在线平台可以实现网上分诊，帮助患者找到最合适的医生，也帮助医生获取最精准的患者，让医生的时间可以最大限度地高效利用，再加上互联网的天然传播性，平台可以帮助大量医生在专病领域建立起自己的品牌，无论是在线问诊还是线下门诊，都能够精准地连接目标患者。

公立医院也在建互联网医院，未来如何分工？

第三方平台和公立医院可以形成上下游产业链关系

红星新闻：我们注意到，有不少公立医院现在也开始筹备自己的互联网医院，未来或许还会越来越多，你如何看待这种趋势？

王航：对于实体医院来说，其擅长是手术、住院这些严谨的、专业的线下医疗操作，特别是三级医院，国家给它的定位是解决重大疾病。而第三方平台要做的业务有四类：一、用自己擅长的互联网技术和模式建立开放机制，拓展线上合作，把自己这个医院覆盖的人群扩大；二、尽可能触达更多的、不同医院不同地域不同专科的医生们，把他们请到这个线上医院来；三、针对上线的医生，用专业分诊、在线问诊等方式，帮助医生筛选出精准的患者，并且让医生们能够把线上病人带走，必要时转诊到自己所在的线下医院去；四、进行低风险的线上复诊业务，复诊并不是三级医院的功能定位，本来就应该分给下级医院。

总之，因为第三方平台可以跨地域、跨医院提供医生资源，这样患者就可以全面、客观地获取到医院、医生的信息和服务；而在病人的导诊、分发上，第三方平台和公立医院可以形成上下游产业链关系，擅长某种疾病治疗的医生、科室、医院可以通过互联网聚集越来越多相应的精准病人，从而进一步提高诊疗水平。

互联网医疗如何监管？

尚未有完善的监管办法，当前行业自律是有效手段

红星新闻：对于互联网医疗的监管，李克强总理提出，“探索与此相适应的监管模式”。您认为对于互联网医疗行业来说，应该如何进行监管？在事前、事中、事后分别应该怎样做？

王航：在互联网这种创新领域，新生事物的特性，决定了事前监管很难做到。和传统的线下诊疗行为不同，互联网医疗平台上的医患沟通是“网上留痕”的，医生在互联网医疗平台上提供的每一项服务，说的每一句话都留有记录。对于互联网医疗的监管应该与线下实体医院不同，应该去探索一套适应互联网医疗特点的监管方法。

在完善的监管办法正式颁布之前，我们认为行业自律是一种可以保障整个行业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有效手段。2018年，在宁夏各级主管部门的支持下，好大夫在线牵头发起了第一个“互联网+医疗健康”行业协会。协会借助专家的力量，本着生命至上原则，针对患者隐私、安全用药、药品回扣这些敏感问题，开展行业自律。两年后，银川卫健委根据行业自律经验，出台了国内第一份线上诊疗管理规范，走在了全国前列。这种以协会为手段开展自律、参与监管的做法，我认为可以推广到所有互联网创新领域，来推动创新行业的健康发展。

红星新闻记者 严雨程 北京报道

编辑 柴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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